*二十岁的周巡穿越到三十五岁的自己身上
*如果关宏峰和周巡不曾相遇,他们的人生会怎么样?OOC预警
*灵感来源《女孩梦三十》,我觉得这部电影超好看。我算是借用了最重要的梗,所以权当练笔,本人不享有任何权力。
*大概是两个中年废材最后一块查个案子的故事
*人在Deadline前都会灵感与脑洞齐飞,兴趣爱好突然变得极其广泛,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风声雨声XX声,声声入耳。
周巡一直觉着自己要是不当刑警,第二职业选择就是脱口秀演员,往台上一站,甭管说的好不好笑,口若悬河起码是没问题。现在他对自己的职业规划产生了怀疑,瞧着熟悉又陌生的关宏峰,周巡一时无话可说。
四十岁的关宏峰毕竟跟二十五岁的时候不一样,眼角嘴角略有些下垂,低头看书的时候还能瞧见双下巴,腰围也大了好几圈,戴着金丝框眼镜的样子倒是比以前看着还要斯文败类。
还是帅,周巡捻着自己钢丝球一般的胡子感慨,四十岁的关宏峰外表上少了点子少年气,多了些忧郁,他搜肠刮肚找不来文艺的形容词,最后只能拍板,真他妈帅。
四十岁的关宏峰跟二十五岁的时候还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方说摆家具的习惯,比方说这一墙一墙的书。
周巡手刮着书脊顺着书架走一圈,只看见了一本初中数学教材,其余的都是关于刑侦的书,最新的是2015年出版的,最旧的还是关宏峰押着周巡学的《足迹学》。
十五年的时间,《足迹学》的纸张变得发黄发脆,常年多次翻看让它看上去厚实不少。周巡翻着《足迹学》,指着书上画的火柴人说,“这我上星期画的,今天就成这样了。”
关宏峰皱着眉看这不认生的络腮胡大汉在他家里张牙舞爪,窝在沙发里一句话也不说,活像被绑架的良家妇女。
周巡把《足迹学》、《刑事侦查学》抽出来,手指侧压着书侧,让纸张飞跑,看着上面的火柴人动起来跳起来笑起来,一口白牙从络腮胡子里跑出来,眼角眯得像一尾游鱼。
周巡一会儿说,上次那个案子你记不记得,就受虐症的那个家里的小姑娘,现在上了幼儿园会说话了。
或者说,刘队这个案子难得英明神武了一回,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今儿个看见刘队,还是那股子官僚风气,甭管多少年都改不了。
又说,你楼下的那家四川火锅店挺好吃的,我说你之前那个家,上次我俩一块去吃,赶上母亲节,老板娘还送了我们一人一朵康乃馨来着。
关宏峰的记忆在时光里被冲淡了,他分明看见鱼在水里游着,却看不真切鱼长什么样子。现在周巡把鱼捞出来捧给他看,关宏峰才切切实实地发现,他记忆里的那些五彩斑斓的鱼,大概是死光了。
只留了一条威武雄壮黑不溜秋的肺鱼,逡巡着,带着铺天盖地的海藻把他缠起来,告诉他,不能忘。
这条肺鱼以美好的记忆为食,滋养壮大着那些黑暗的故事,把关宏峰的金鱼们一条条全部吞吃入腹,是个十足的肉食动物。
周巡总算注意到那个鱼缸,弯下腰看水族箱里唯一的一条灰不溜秋的鱼,问,“这什么鱼?什么时候养的?”
“肺鱼,养了好多年了。”
“不如金鱼好看,这鱼吃什么?”
“吃肉。”
周巡指着桌子上的鸡架,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然后扔进水族箱里,“不吃啊。”
关宏峰总算站了起来,捻了一块鸡肉扔进去,“分人。”
周巡侧头愣愣地瞧了关宏峰半天,忽然笑起来,“我算是提前知道一个好消息。”
关宏峰压根就不想理他,还是问,“什么?”
“咱俩这发际线都可够争气的。”
关宏峰不耐烦地拐弯抹角地开始赶人,“留你吃个晚饭?”
“看你这话说的,我自个儿煮就是。”周巡轻车熟路地架锅烧水洗菜扔泡面,“你这冰箱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关宏峰揉揉眉心,一看表已经晚上六点,“你不回家吃饭?”
“对对对,我得给我爸打个电话。”周巡手忙脚乱地掏手机,鼓捣半天之后抬起头,“这手机怎么玩?”
关宏峰瞥一眼手机屏幕,伸手点按几下,指着一备注名是“爸爸”的手机号,“是这个吧。”
“应该是。”周巡小心翼翼地按了拨通键,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来,紧接着一声不耐烦地女声响起。
周巡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确认,“不会是……妈吧?”他爹这些日子给他娶了个后娘?
“妈你个蛋,我是你爸爸,你老婆欠的钱什么时候还?还有脸给我打电话,这钱你要是近期还不上就等着断手断脚吧,别说你已经断了一条腿,剩下两条腿我也都给你打断。”说着“啪”挂了电话。
关宏峰见周巡脸色不好看,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也不在意,把泡面盛在两个碗里,顺手煎了两个蛋。
周巡“操”了一声,对手机吼一声,“我他妈是你爸爸!”
得,零一年过来的周巡流行语学的挺快。
周巡一直觉得关宏峰对他态度十分冷淡,冷淡根本不足以描述关宏峰的脸色,更准确地来说,是冷漠。关宏峰的眼看着还跟以前一样,黑白分明、目似点漆,缺少了点光,像两汪黑漆漆的寒潭,深不见底。
周巡嗦着泡面说,“我二十。”
关宏峰不信,“我说我十二你信吗?”
周巡小心翼翼地用气声说,“不会吧,你也是穿的?”
关宏峰慢条斯理地吃面,金丝眼镜片上蒙了雾气,叫周巡看不出他的情绪来,“你需要的是医生。”
“什么医生,我跟你说了,我昨天还在医院里躺着,我今年二十,你是我师父,带了我快三个月,咱俩一块查了好些个案子。我操,你怎么就不信!”周巡化悲愤为食欲,他觉得自己这身子,力气没多大,食欲倒是不小,“算了,换我我估计也不信。”
关宏峰到现在都没能把眼前这个络腮胡子大汉跟记忆里的周巡联系起来,权把周巡当精神病人哄,只想着周巡快些走了他有时间看会儿书,“你这个情况没科学道理。”
“要是有科学道理我该找爱因斯坦,就是没科学道理才来找你。”
“你该去找精神科。”
周巡想起刘长永说的关于关宏峰的那些心理辅导,问,“精神科有用吗?”
关宏峰说,“对精神病有用。”
关宏峰说话的时候很稳,情绪不显山不露水,每一句话都字斟句酌,不暴露一丁点他内心的想法。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作为一场梦来说它过于真实,你的眼袋和双下巴都渲染得挺好的,上面还有皱纹,一般的CPU做不来这活儿。”周巡一顿泡面一半吃到了胡子上,正拿纸巾擦嘴,“我打死也想不到我会变成这样,你看我这肚子。别说伤残,就算是头掉了,我也不可能会这样。”
关宏峰道,“人都不是一下子变成中年人的,假使你现在里面装的真是二十岁的性子,自然觉得受不了。其实,十五年,一年一斤,潜移默化,谁都发现不了。身体会这样变成中年人,心理上也一样。”
吃完饭关宏峰听周巡唠叨,他好多年没听过有人这么跟他唠叨了。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独居男人,无亲无故,唯一的一个胞弟还跟他势同水火,他的生活里还剩什么?
孤独。
这孤独不显山不露水,藏在书缝的知识点里,每瞧见一个有意思的思想,抬头想说一句“这话挺有意思”,张了口便结了舌,只能讪讪把话咽了,对着白墙叹息。
他喜欢自己的这一室温暖,像囚徒一般把自己囚禁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以往他望着高山,策马狂奔,现在高山还在,他深知“望山跑死马”,他的马死了,山就在那高傲地立着吧,左右跟他关宏峰无关。
他的腰围渐长,皮肤一点点松弛下去,这都没有关系,活着的全部意义不过等死。他不是法律上的罪人,而是情理上的恶徒。他手上沾满鲜血罪无可恕,这都是他的惩罚。
工作是惩罚,生活是惩罚,孤独是惩罚,活着也是惩罚。
所谓四十,不过是河清海晏下的兵荒马乱罢了(1)。
周巡忽然问,“知道我这腿怎么回事吗?”
“知道。”关宏峰一头从哀伤里拔出来,“01年你跟我吵架,调职回北部地区,开始立了不少功劳,我听说后来你把某个当官的儿子给打了,路就一直不大顺当。02年的时候,有一起特大贩毒案子,你立了首功,开着一辆破警车硬生生逼停了两辆全副武装的敌方车辆。车祸,一等功,一条腿。”
“这么简单?”
“说起来也不简单,全国范围内的大案子。”
两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到了七点,关宏峰开始赶人,开着门杵着,一点也不怕得罪周巡。
周巡的笑僵在脸上,刚开始还说“哎你干嘛啊又不是没在你家睡过”,后来变成“成成成,你自己在家好好呆着,我有空过来找你。”
周巡刚出门,门就“啪”地一下关上了。
关宏峰在屋里呆坐半晌,当天晚上什么都没干,他只觉得有条金鱼活了,冻在冰层里,他看见它栩栩如生,却无法放他出来。
这条金鱼有个名字,叫周巡。
晚上十点,关宏峰出门倒垃圾,开门时觉得有点重,周巡一头卷毛从门缝里漏出来。
还有些倒春寒,周巡抱着肩膀在关宏峰门口睡得香甜。
关宏峰这一下把周巡惊醒了,周巡没好意思说他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更没好意思说这整个陌生的十五年后他就亲近关宏峰一个,抹着脸说,“刚有个美女上去了,叫我去她家修电脑呢,你别操心。”
“你会修个屁的电脑。”关宏峰把门打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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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句根据“知乎中年男士在想什么?- 浪来浪去的回答 - 知乎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0101909/answer/126036657”里“本以为的河清海晏,没想到是兵荒马乱。”此句化用。